文/ @木石君novel 

【一】

“去他娘的猫化病！”

这是马周醒来后，忍不住大骂出口的第一句话、

猫化病，顾名思义，就是会让人“变成”猫的病。患者在初期会沾染上猫的习性，随后神经元退化，思维开始“类猫化”，最后伴随着人格与人类意识的消亡。到那一刻，虽然患者有着人类的身体，但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猫。

哦，对了，感染猫化病的人还会伴随着返祖现象，也就是身后长出一条尾巴。

这种病，潜伏期很长，发病期很短，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医治手段。

当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四肢着地，对着人轻声“咪咪”地叫着，人们会觉得可爱或者萌。可如果这个对象换成人类，身为同类，人们只会觉得毛骨悚然。

谁也不记得第一起病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可能亚特兰蒂斯的医疗资料或者处刑资料里会有详细的记录。

在一开始，人们认为这只是一种类似于阿尔茨海默症一样的脑部疾病。虽然没有医治的办法，但家人或者朋友总是可以将猫化的患者关在家里。如果赶上天气晴朗，人们还可以在患者脖子上拴上猫链，带着他们出去散步晒太阳。

为了避免带猫化患者散步的家属在路上看见真实的宠物引起的心理不适，以及带真实宠物出门的饲主看见猫化患者引起的心理不适，亚特兰蒂斯甚至还在紧张的空间里专门划出了一块“猫化病患者活动区”。在活动区以及私人住所以外的猫化患者的所有活动均视为违法活动，患者的监护人将会被追究相应的责任。

如果在那个时候，去“猫化病患者活动区”看上一眼的话，会看见在面积不大的全金属无家具房间内——毕竟任何木质或者软塑料制品的物件都容易因猫化患者的抓挠而损坏——不少猫化患者都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地上。有些猫化患者像是成为了朋友，相互靠在一起，轻舔着对方后颈的皮肤——可能在他们的意识里，这是皮毛。

不过房间的采光做得不错，大多数猫化患者都在舒舒服服的人造阳光下眯起了眼睛，像是陷入了好眠。

当然，这既然是一群猫，就不能排除有发情的可能。

事实上，猫化患者并没有摒除人类全天候发情的特性。因为不清楚猫化病的遗传性，以及为了防止携带猫化基因的下一代产生，猫化病患者的监护人有义务定时为患者注射短时性化学阉割药物，否则同样会被追究相关责任。

如果因为监护人的疏忽产生了现实性的严重后果，如男性猫化患者致使女性猫化患者怀孕。那么双方的监护人甚至可能会被遣送至地面自生自灭。

在这样的严酷刑罚面前，所有监护人都小心翼翼。他们会不时透过活动区大门上的小铁窗往里看上一眼，见自己的猫化患者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状，才会长出一口气。

监护人们也会相互攀谈，讨论的主题基本围绕着怎么养猫化患者更方便以及亚特兰蒂斯研究猫化病的最新进展。这是一个分享信息与情报的过程。就算一番攀谈下来，任何有用的信息和情报都没有得到，但人们往往还是会发现有人会比自己更惨。比如有的人一家有好几人都得了猫化病；还有人被迫收留了从未见过的猫化病远亲，只因为自己是远亲的最近血缘者。

在发现有人比自己更惨之后，人们多少也会觉得有些心满意足

本来一切还算安定祥和，但当某一天人们发现这个病症具有高度传染性且难以预防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尤其是，当住在亚特兰蒂斯这座天空之城上的城民们发现猫化病的感染源极有可能是来自卑贱的地面民时，一个简单粗暴又极端残忍的计划诞生了。

这个计划，有个很不错的名字，叫“新生”。具体的执行方案分为三步，首先驱逐所有暂时滞留亚特兰蒂斯的地面民；继而关闭亚特兰蒂斯与地面的所有通道，并且在从今以后的百年内，不予考虑开启；最后往地面派出行刑队，将所有地面猫化患者以及疑似患者进行处决。

当然，亚特兰蒂斯内部的猫化患者也必须解决。

为此，首领发表了一篇长长的演讲。

首领的影像顿时随着亚特兰蒂斯无处不在的全息屏幕投影出来。可以看出，首领眼里含着真切的泪光。

首领说，虽然很无奈，也很悲伤，但他不得不号召所有城民深明大义，让所有猫化患者执行无痛苦的安乐死。首领告诉所有城民，那些猫化患者在他们失去人类意识的一瞬间，便已经死亡了。“我们应该将他们的躯体送往他们灵魂所在之地。”

“告别猫化的阵痛，迎来人类的新生。”

这句话是首领演讲的结束语，一瞬间也成为了响彻亚特兰蒂斯的口号。

许多监护人照办了。有些监护人不愿意，但在行刑队的监督和劝说下，也相继交出了猫化患者。

在官方文件中，关于此次事件，绝大多数的监护人都表示自己因为首领的英明决定，感受到了解脱。

只有少数的监护人如首领的演讲一般，感受到了深切的悲伤，但也表示自己理解首领的决定。

至于马周，他当然不是亚特兰蒂斯的城民。

他只是个卑贱的地面民。

而他一醒来就破口大骂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这一天，他发现自己，长出了尾巴。